编者按：4月2日起，港府陆续向全香港住户派发350万份“防疫服务包”，其中包含20个快速抗原检测盒。核酸检测和抗原检测到底有何不同？目前影响后者准确性的因素有哪些？结合AI技术，抗原检测能多大程度缓解医疗系统的压力？凤凰网《香港號》特邀香港生物科技协会主席于常海解读。

▎ 香港特区行政长官林郑月娥参与“防疫包”包装工作。

港府向300万家庭派发防疫包，快速抗原检测试剂有哪些优缺点？

于常海： 经过两年多的疫情，我们对这些生物科技的检测手段也不是很陌生。跟大家先汇报一下香港现在的情况，在过去一个多月中，我们很感谢中央政府，帮香港市民渡过这个难关，现在病例数已经慢慢地减少了。4月初的时候，政府会为300万家庭派发防疫包，其中就有中成药、20个N95口罩，还有20个抗原快速检测套装。

▎香港特区政府派发的“防疫包”包含的物品。图源：网络

为什么香港要用这个快速测试套装？其实是有原因的。先看看我们很熟悉的核酸测试，因为它灵敏度很高，即使感染很少量的病毒，或者是无症状但身上有病毒，都能被检测出来。正因如此，所以在开始的时候，全世界都在用这个方法。但是我们后来发现，当（感染）人数很多的时候，这一方法可能就不太实用。

首先它需要一些专业人士来拿样品做检测，其次也需要一些很昂贵的仪器，所以大部分是要汇聚在一些检测中心。但是当感染人数太多的时候，问题就来了：如果做检测的人少，一两个小时就能把数据拿出来；如果做检测的人成千上万，报告可能需要到一两天才能拿到。特别在香港（疫情）最高峰的时候，要5天才能拿到数据。假如我今天说你是阳性，但是这个检测结果是5天前的，这说不过去。

所以，到有大量人群需要检测的时候，另一个常用的方法就是抗原检测。抗原检测它有一个缺点，就是灵敏度比核酸检测差一些，必须要病毒量或者病原量比较高的时候，才能检测到。

但是它的优点是快速及时，20分钟内就能自测出结果。而且使用者不需要是专业人士，更不需要用很昂贵的仪器，病人自己也可以做 。这样就可以缓解社会上核酸检测的压力。

而且因为快速检测棒的灵敏度不高，所以假设它检测出来是阳性的话，那实际上大概率就是阳性了。利用快速的抗原检测，可以省下很多重要的医疗资源。

市面试剂盒质量良莠不齐，在家自测可能检出假阴性或假阳性

于常海： 这要特别小心。我们曾经把香港市面上24种可以找到的快速检测套装拿来比较过，有些实在是比较差。

第一，有一些灵敏度非常差 。有的检测棒可能在发病2天之后就能检测出来，但有的可能要4天后才能检测出病毒；第二，有一些在特异性方面也不见得好。假如你们看报道的话，有的快速检测盒，放水、可乐或者橙汁进去，它都会测出来阳性。

所以监管部门需要为民众严格把关质量和指引，我们国家是全世界生产快速检测盒最多的地方，香港大部分也是靠国家给我们输送。但是产品的质量还是良莠不齐，这可能会造成一些比较混乱的情况。

于常海： 不同国家有不同的标准。我们国家药监局应该有一套标准来验证产品质量，香港特区政府也采买了一批国家批准的快速检测盒派发给市民。所以，家用自测工具的质量，需要靠政府好好把关，我们就不需要在选择产品的过程中担心。

AI系统快测分析：以T线颜色深浅判断感染者体内的病毒量

于常海： 我在研究中一直觉得“感染病毒量的多少”是很重要的。一个人知道了自己是阳性，究竟有多“阳”？什么时候病毒量开始慢慢下降？这对病人甚至医生在治疗方面都是很重要的。

在这次疫情开始的时候，我们替很多朋友检测核酸，每天告诉他自己的CT值是多少，整个过程让他很安心。当他知道自己体内病毒还比较高时，要更加注意休息，如果某天病毒量突然下降，他也能及时掌握更加放心。

这次香港决定要用抗原检测的时候，我们也替好多朋友来做。说实话，“定量”在实验室每天都在做，因为实验一定是要精准。但是在医疗方面反而没有（要求）那么精准，知道有没有就可以了。假设有数据的话，那我们就进入了精准时代。不只是医生能掌握病人治疗过程中的变化，病人也能了解自己的状况。

所以，有好多朋友感染后，就拍照给我们。我们用这套AI系统，还有一些其它的计算式系统来进行分析。系统凭检测结果的C线和T线，通过人工智能分析T线的颜色深浅，以判断病毒量和评估感染阶段。一般来说，T线的深色度，与病毒量成正比。

▎ 核酸和抗原测试比较和互补功能。

这些感染了病毒的朋友，每天发照片给我们，了解当天的分析结果。如果比昨天高了，就要多休息多喝水，别乱跑；或者很糟糕的时候，可能要吃一些退烧药，或者准备一些中药；甚至身体比较差的话，要考虑入院治疗。这样陪着他一起渡过难关，直到病毒含量为0。作为科学家，我们会跟他说快速抗原检测灵敏度不够高，所以假设现在是病毒含量分析为0，再做一个核酸，看看CT值是多少，如果大于等于35，就是阴性了。

而且，受手机型号等因素影响，每个人拍照效果都不一样。我们就需要通过AI来平衡，其中需要收集很多数据，很大的工作量。

抗原检测不能取代核酸检测，但可作为补充手段缓解医疗系统压力

于常海： 对，大家千万不要误会抗原检测能取代一切，它只是辅助作用，（目前）核酸检测还是灵敏度最高的。很多无症状感染者，或者体内病毒量不是很高的时候，还是需要核酸检测。另外，当即将康复、病毒含量分析为0的时候，最后还是需要测核酸来证实完全康复。大家必须要明白，两者没有冲突。

我们最近发现，现在医疗系统实在是超负荷，太多感染者在医院里。所以我们也在想，假如患者确诊进了医院，实际上他（她）就已经可以开始用快速测试测出阳性，这个时候就不需要再测核酸，节省医院的人力物力。在医院的这段时间，患者可以用快速抗原检测，加上我们设计的ART-Quant这套定量系统，来了解每日体内的病毒量，掌握身体变化情况。同时医生也可以将重症病人和病毒含量已明显降低的患者区分开来，重新分配医疗资源。这样，既能帮助缓解医疗系统的压力，也能节省医疗成本。

其实这套系统并非无中生有，我们做科研这么久，定量系统早就有了，特别是抗原定量，早在核酸之前已经有了。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，我们已经用这个方法来定量，所以完全是可行的。我也希望这一想法能帮到医疗系统，因为新冠疫情，医疗工作人员这两年多来实在是太辛苦了。

抗原、核酸两类检测方式，以及你需要了解的数值问题

于常海： CT值是核酸的，它与抗原完全没有关系。因为核酸的量很少，所以需要把它重复扩增，所以它的方法是2ⁿ，其中右上角的“n”就是重录了多少次，也就是CT值。CT值30的意思，就是把样品重复扩增30次，病毒越少 CT值越大。

但是检测抗原的值是不一样的，我们现在叫做ART-Quant，是看颜色的比较。因为制造方法不同，每一种牌子（检测试剂呈现）的颜色都可能会不一样。我们要有很大的数据，才能给一个很准确的结果。

现在感染的人数众多，很多地方以CT值35为分界，判断被检测者是否阳性。但其实如果过了36次的话，它也可能会测出来阳性。假如我们不清楚这个东西，我在香港测出来CT值35是阴性，但当我去到别的国家或地区，如果它要CT值40才承认是阴性，这时候我一检测就成阳性了，进不去这个国家。

▎ 2022年4月1日，旅客抵达香港国际机场。即日起，香港特区政府取消9个国家的“禁飞令”。图源：视觉中国

所以，大家要搞清楚，CT值是核酸的，而我们现在做的快速检测针对抗原，它的值不需要重录倍增，跟CT值是不一样的。

于常海： 我刚刚在节目开始的时候也说过了，不同的生产商有不同的品质。当初我们报告里边也曾展示过，由于某些快检产品的特异性不好，就会出现没有病毒却测出了阳性，这就叫假阳性。

另外，毕竟不是在实验室，普通市民的操作可能没那么严谨。在使用过程中，有些市民不能保证每次都是按操作说明定量采样，造成每次检测采样的量不一致，这些因素也会影响最终的检测结果。